噠。

噠噠。

電腦屏幕上散發出微弱的藍色光線，勉強照亮那雙在鍵盤上翻飛的白皙小手。

右下角的數字跳動了一下，告訴這雙手的主人，現在已經是淩晨3點55分48秒。

“哈——”

小手從鍵盤上移開，在嘴上輕輕捂了一下，掩住在這深夜裏顯得格外突兀的哈欠聲。

打完哈欠，小手又挪到那好看的美人鬢旁，用力在太陽穴上按了好幾下。

“頭怎麽這麽疼……”

小手的主人含糊地嘀咕兩聲，左右擺動兩下腦袋強行保持清醒，在第25版設計方案的末尾敲下她的名字。

雲鴿。

算上這份，設計稿已經被她改了足足25次。

主管那邊催得急，偏偏白天公司還有別的工作要忙，雲鴿只能每天晚上加班。

今天是她熬的第3個通宵。

把改好的稿子發過去後，雲鴿終於可以暫時起身，卻在膝蓋還沒完全打直的時候一陣頭重腳輕，又跌坐回電腦椅上。

叮咚。

雲鴿右手撐在椅子扶手上還沒緩過神，手機就傳來新的提示音。

她嘆了口氣，回得這麽快，看來是又沒通過。

雲鴿解鎖屏幕，印入眼簾的卻是——

【為保鴿命，請宿主現在立刻馬上鴿掉工作閉眼睡覺。任務完成獎勵：雞骨香90克，美容香方一份，自救溫牛奶一杯。】

“惡作劇嗎？”

手機顯示消息來源於一個叫做【調香聖手】的APP，根本不是她下載的東西。

腦子裏被各種設計圖塞滿快炸掉的雲鴿生出些惱意，直接將彈出這個奇怪提示的陌生app卸載刪除。

情緒起伏讓她耳朵裏傳出不舒服的嗡鳴聲，但她還不能睡，得等主管的下一步指示。

前天因為實在撐不住，發完設計稿她就趴在桌上睡著了，第二天被主管以此為理由扣了500工資。

作為實習生，雲鴿的月工資一共只有2500，還要扣除每個月1500的房租，再扣錢就不用活了。

“呼……保佑保佑，這次一定要過。”

雲鴿雙手合攏，對著電腦一陣拜。

這時，耳邊響起一道又軟又糯的聲音。

——警告！檢測到宿主的生命指標出現嚴重異常，請宿主現在立刻馬上鴿掉工作閉眼睡覺！

奶兇奶兇的，以至於原本最怕黑的雲鴿竟然一點兒都沒覺得害怕，反而被小奶音逗笑。

“莉莉又在我手機上下了什麽搞怪軟件，配音還挺好聽的。”

笑完，雲鴿眼前又是一陣黑，手也漸漸脫力，白色的手機重重摔在地上。

隔壁的合租室友用力錘了幾下墻。

“搞什麽搞！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了！”

雲鴿身子一頓，張開嘴想道歉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
她眼前的景象開始出現重影，周遭的一切漸漸失去色彩，變成黑白。

雲鴿的身體越來越沈，像有什麽東西在用力把她往下拽一樣。

這時，一股濃醇的牛奶香味兒鉆進雲鴿的鼻子裏，直覺告訴她，這個能救命。

她咬牙撐著最後一口氣撈起電腦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杯子，大口吞咽。

最後一滴牛奶滑進嘴裏，雲鴿眼前徹底黑下來，人和杯子一起砸倒在地。

墻登時被敲得更響了。

“餵，你不睡覺我還要睡呢，每天晚上都整得劈裏啪啦響，有毛病是不是？”

室友大聲痛罵著，但雲鴿已經聽不到了。

嘟嘟。

第二天，雲鴿是被窗外的喇叭聲吵醒的。

睜開眼睛，最先看見的就是離她眼睛只有一個指甲蓋兒距離的椅子腳，只差一點兒便能把她眼睛戳瞎。

雲鴿瞬間清醒，噌地身子後仰和椅子拉開距離，這才發現原來是她昨晚暈倒的時候把椅子給撞翻了。

爬起來後，雲鴿第一時間去檢查主管的消息。

按了兩下，電腦沒有反應。

她看了眼插排顯示燈，果然還黑著，昨天停電到現在還沒來，電腦電量耗盡自動關了機。

“完了。”

雲鴿郁悶地把手指插.進頭發裏用力抓了兩把，打開手機準備和主管解釋，卻又掃到了那個本來已經被她刪除的奇怪app。

“臭莉莉，讓她別在我手機上下亂七八糟的東西，這次給我下到有病毒的軟件了吧。”

大拇指移到app上，剛按下，小女孩兒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
——嚶嚶嚶，姐姐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姐姐，求求你別把咕咕趕走，再被趕的話，咕咕就真的要被送去垃圾回收站銷毀了嚶嚶嚶。

雲鴿楞了下，看著手機上跳出來像桌寵一樣的蛋，不確定地問：“是你在和我說話？”

小小的蛋前後搖晃著瘋狂點頭。

——嗯嗯！我是小咕咕，姐姐是小鴿子，我們是情侶名，註定天生一對！昨天晚上本咕咕的牛奶還救了姐姐，姐姐不可以拋棄咕咕，嚶嚶嚶。

牛奶？

雲鴿想到昏迷前喝的東西，再感受一下現在恢覆正常的身體，信了它的話。

“好，我不刪你，但你得告訴我你是誰，為什麽會出現在我手機上。”

或許是寵物蛋外面粉粉的顏色太過可愛，又或者是小不點兒的聲音太過無害，雲鴿生不出半點恐懼情緒。

只是，那顆蛋似乎沒有力氣繼續說話，轉而用文字的形式回答雲鴿的問題。

它說它是一款叫做【調香聖手】的初代系統，因為設計缺陷，執行任務的途中迷失在時空海中。

昨天它為了救雲鴿，花光了最後一點兒能量，已經不能再次進行時空跳躍離開這裏。

——姐姐放心，咕咕吃得很少很少，每天只需要一丟丟能量就可以啦，而且還可以幫姐姐賺錢，絕對不會拖累姐姐噠。

雲鴿笑了笑，沒把小不點兒的話當真。

“需要我做什麽？”

小家夥救了她一命，她理應回報。

——呼，謝謝姐姐願意留下咕咕，咕咕一定會努力幫助姐姐成為世界首富的！

——姐姐你床頭櫃的第二格裏有一份試用期新手大禮包，快用它們開啟你的首富之路吧！

雲鴿拉開底下的抽屜，在裏面發現一張紙條和一包材料。

紙條上寫著四個大字，美容香方（洗面香）。

雞骨香90g，瓜蔞仁、白芷、川芎各160g，皂英300g，赤小豆、大豆各250g。*

雲鴿：“是要我買這些東西給你嗎？”

——這是美容香粉制作需要的材料，試用期新手大禮包裏已經有三份制作好的洗面香和一份雞骨香材料，姐姐可以直接出售也可以自己配制哦。

——用美容洗面香洗臉，早晚1次，可以美白潤膚噠。

雲鴿總算聽明白，原來小不點是要讓她幫忙賣東西。

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動了下，已經快到她必須出門坐公交的時候。

雲鴿思緒一轉，拿起一份洗面香按照咕咕的指導迅速洗了個臉，然後扯下電腦上的U盤，匆匆跑出家門。

“我試了如果有用的話就幫你賣。”

她簡單給咕咕解釋了一下，一路跑一路回消息。

在雲鴿昏睡的近三個小時裏，主管已經給她發了40幾條信息。

——看看你做的是什麽東西，打回去重做，今天早會之前發給我。

——已經七點了，東西呢？

——不回消息不接電話，你是不是不想幹了？

再往後，就是主管說要扣工資的信息。

這次他直接扣了1000。

也就是說，雲鴿累死累活幹一個月，這個月月底只能拿到1000塊實習工資！

“……”

雲鴿一陣無語。

她銀行卡上現在只剩300塊，還等著這個月工資交下個月房租。

剛畢業的時候，家裏已經幫雲鴿還了大學四年的助學貸款，還額外給了她3000塊租房。

為了省中介費，現在這個房子是雲鴿自己找的，並且費盡口舌讓房東同意押一付一，這才不至於一畢業就流落街頭。

家裏條件本來就不好，已經正式出來工作的雲鴿沒臉再向爸媽伸手。

公交車外，高樓大廈一晃而過，和她一樣趕車的上班族隨處可見。

雲鴿呆呆地看著，眼神有些迷茫。

她還能繼續留在這裏嗎？

——姐姐別灰心，你以後一定能賺很多很多錢的。

軟糯的聲音輕輕響起，小心翼翼地安慰雲鴿。

雲鴿笑了笑，第N次重新鼓起勇氣。

“嗯！”

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，一定。

趕到公司，雲鴿剛出電梯就被等在這裏的宮莉莉拽到一邊。

“什麽情況？主管今天一來就發好大的火，他是不是又對你說那些惡心的話被你給懟了？”

宮莉莉，和雲鴿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一枚，兩個人幼兒園到大學都是同學，畢業後又進了同一家公司。

雲鴿苦笑，搖頭。

“是設計方案的事。”

宮莉莉瞪大眼睛，倒吸一口冷氣。

“什麽設計方案？你做的那個案子給出第一版的時候甲方那邊就通過了啊，他又讓你做什麽方案？”

這下輪到雲鴿傻眼了。

最近主管安排的任務又多又急，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，第一次和宮莉莉提起這件事。

“過了？不可能啊，主管和我說甲方不滿意，一直讓我改。”

現在都已經改到第25版了。

宮莉莉嘴角向下沈去，打開手機查進度信息，發現早前明明甲方很滿意的設計方案果然被駁回了，駁回人正是主管王立志，理由是粗制濫造、水平不達標。

“這個狗男人，肯定是因為上次團建的時候沒占到你便宜，故意在工作上卡你，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！”

雲鴿趕緊拽住宮莉莉的胳膊。

“先別去，我們的實習分還得他打。”

實習生是一個公司最可有可無的存在，隨時都有可能被清退。

宮莉莉雙手捏拳，不甘心地問：“難道就由著他這麽針對你？”

雲鴿眸子發暗。

“沒事，我有辦法，你先去忙你的事，別被他抓到把柄。”

放下背包，雲鴿打開錄音筆揣進兜裏，轉身走進主管辦公室。

她隱晦地和主管提起這件事，對方的臉上沒有任何心虛的表情。

他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上，饒有興致地看著雲鴿，暧昧道：“你是個聰明人，應該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討領導歡心。”

說罷，王立志拿右手拍了拍他的大腿。

“想留下嗎？給我看看你的誠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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